咸鱼传说·第十五章·疯子缔造的失乐园 其二
有一天你会拔出剑，拔出那柄沧桑还带着点铁锈的剑。
剑柄上沾满了你手心的汗水，或者冰冷或者腥甜的鲜血，围着当天因为一时愤怒发下的誓言，会不会总有一天，面对着燃烧的火焰，亲自食言。
最后，剑刃终于斩断了羽翼，在枯萎死海上的狂风暴雨里。
神的鲜血喷溅，神的鲜血浇灌了死海里偷偷繁衍余生的花，最后的天使半跪在你面前，已经赤红的羽翼折断在她面前。
她面对着你，仇恨的双眼将你深深的镌刻在灵魂之上，然后不甘的低下她美丽的头颅，还有金黄的长发，不会再随风吹起，跟着花香，跟着天空上的花海，她曾经穿着洁白的连衣裙，那一天笑的那么开心。
会不会总有一天，你折断的剑刃被人拾起，终究偿还你今夜所烧焦的灰烬和灵魂。
你总是以为你的剑会一直跟随着你身边，你总是觉得火焰不会烧到你残破不堪的皮囊和昏庸的心灵。
是，火焰熄灭了，那个美丽的天使和她的骑士被烧焦了灵魂，也许堕落最深的炼狱。
总有一天，神明会睁开双眼，而你到时候却找不到了你杀神的那把剑。
你折断的剑刃被人重新融化在你焚烧灵魂的火焰里，融成了四根刺骨冰冷却带着烈火的钢钉，你却没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嘲弄疯狂的大笑，然后刺破你妻子柔弱的身躯。
“神会愤怒！它将带来雷霆与洪水！”
“那些美丽的天使哦，还有神圣的圣殿骑士，她们圣洁的羽翼与铠甲，却被愚蠢凡人用肮脏的剑刃斩断了她们温柔的意愿！”
“来到人间，将神的光辉再次普照......将神的意志带于我们周身......”
“看看她们美丽的面容，你看看她们光芒的灵魂......她们来到人间的第一日，就如同新生的婴儿那般单纯又珍贵......”
“可是....天使和骑士们被谋杀了，她们的灵魂消失无踪，她们的躯体燃成灰烬.....她们明明是值得尊敬与礼遇的上天使者....却遭到如此可恨可恶的待遇！”
红衣大主教也许强忍着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水，他愤怒异常的演说，总是伴随着身旁那盏明亮温和的灯火，还有来回摇摆的宽大衣袖。
他高耸的神冠，繁目的神袍，却活生生的好像和他一起愤怒，因为天使们的死亡。
“神明终将降下劫难！神明终将为它最爱的天使与骑士们降罪人间！”
“而那个犯下滔天大罪的叛徒.....却以身祀火，自焚而亡了....”
“他以为....他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神明的劫难？神明的惩罚？”
“他死了......可是只要他的灵魂还存在......那么他将永远被神明的雷电所折磨！被钉在高山之上，永世被秃鹫和老鹰啄食.......”
神官的声音都颤抖了，他高举着手，指尖也在颤抖。
“也许有一天......北国的冰雪会融化，南疆的群山不再有一滴雨水落下.....”
“西方荒漠上长出了成群的食人花，东海的滔天巨浪越过漫东山。”
“天地里全是神明守护这个世间的声音，而有些人们却总是听不到......”
神官说着，他指向那个被定在十字架上，不只生死的女人。
“而我们！我们这些神明最忠诚的信徒.....必须要祷告神明....我们是虔诚的，我们是纯良的.....我们只能乞求神明原谅我们.....”
“而这个女人.....是那个叛徒的妻子。”
“现在钉住她四肢的钢钉...用的就是那个男人用卑劣手段刺杀天使的剑刃重铸而成的....”
“上面满满的全是天使们的冤魂....还有无穷无尽的怨恨！”
“我们只能把这个女人烧死！用她的灵魂来祭奠，来安抚那些冤死的神使们！好让她们的灵魂能原谅我们....好让她们的灵魂能尽快回到神明的怀抱！”
说着，神官提起身边染着圣火的灯，缓步走到钉着女人的十字架下。
“愿苍天上的神.....原谅我们虔诚的信徒......愿受苦受难的天使与骑士们.....尽快回到神明的怀抱里....忘却于人世间一切的冒犯与不尊重，忘却一切苦难和悲哀....”
神官小声的祷告着，然后，他将灯狠狠的摔在十字架下那些涂满油脂的木柴上。
他抬起头，紧闭着眼睛。
他好像隐约之中看到了女人睁着的双眼。
空洞里塞满的嘲弄。
还有圣火灼烧灵魂之时的疼痛。
女人偷笑时的疼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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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双翼真的好软，有时候我觉得好冷的时候，她就偷偷的用双翼将我抱起，抱在胸前。
不得不说，她这真的美丽，远要比伯爵家的女儿要漂亮好多好多。
每次我偷偷的打量她的时候，总想轻轻的摸摸她如牛奶般纯白的面容。
然后她总是能猛的睁开眼，然后笑着将我的手推开。
绽开她的羽翼，飞的高高的，好像她在一直往天上飞去。
然后再重重的摔下来，摔断了双翼，还摔得吐了血。
她第一次这样的时候，我被吓到了，尤其是我看到她痛苦的皱起双眼，我仿佛也能感受到她那种极度的痛苦，而我本没有翅膀，但是我的后背也开始钻心的疼。
终于有一天，她在又一次的从天空坠下之后，发现了我与她一样痛苦的表情之后，她就再也没有摔过一次了，也再没有飞过一次了。
“你疼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。”
她抱着我，折断的双翼还流着血。
她用她黄鹂鸟般的声音跟我说道。
“我...我忍得住......”
我知道，她应该是天上的天使。
可是她从来都不和我说，她到底是谁。
而天上的天使最终还是要回到天上去的，我能和她感受到一模一样，当她越往天上飞去的时候，那种焦急，甜蜜的希望，坠落时心灰的绝望，双翼重新绽放之后激增的信心。
我们仿佛是心意相通的。
“你可是天上的天使啊.....快飞上天去吧。”
我轻轻的摸着她已经长好的羽翼，跟她小声的说。
“不飞了，不飞了.....万一又摔了下来，你好疼的。”
“可是.....你毕竟是天使啊，不应该一直滞留人间.....”
“留在人间，陪着你不好吗？”
她笑起来了，我有些脸红。
“当然好啊....”
我小声的说。
“可.....可是....”
“可是什么？小爱丽丝不喜欢我陪着你吗？”
“我当然喜欢了.....”
我说着，翻过了身，不敢看着她的双眼。
我明知道她是天使的，可是我呢？我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
当初那种临死时的痛苦，双腿腐烂的恶臭仿佛我还能闻到。
可是我突然成了大胡子的女儿，我在一个酗酒的佣兵家里长大。
我还记着，母亲被钉在十字架上，被活活烧死时的样子......
我还活着吗？
“爱丽丝！你还在睡懒觉！还不快点起来劈柴去！”
那个让我叫她母亲的女人，正举着铲子，狠狠的砸着门。
“你这种好吃懒做的畜生！我养着你是要你干活的！不是让你睡懒觉的！你信不信我早晚有一天把你卖到妓院里！”
也许是怪我起床有些晚了，那个女人大声的吼着。
大胡子佣兵昨晚上又喝多了酒，据说是因为城主升了他的官，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，没想到回家大胡子就给了女人一巴掌。
当时女人就被打懵了，然后她操起锅铲就和大胡子吵了起来。
昨晚我在院子里喂马的时候，隐约听到了点，好像是因为大胡子嫌弃女人又老又丑，还没给他生个儿子，让他在酒席上被同事嘲笑。
“爱丽丝？爱丽丝？”
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招呼着我。
然后我看到隔壁家会做黑面包的大娘正叫着我。
“是不是你爹又喝酒喝多了？”
大娘轻声的说。
我点点头。
然后大娘有些无奈的转身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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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爱丽丝！你给我滚出来！”
女人一脚踹开了门。
我连衣服都没穿好。
女人三步并作两步的猛地上前，粗暴的将衣服套在我身上，然后薅着我的衣领就往外走。
“快去给我劈柴去！要不然中午没有你吃的面包！”
然后就剩下女人肮脏的咒骂，反正我也习惯了，基本上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“我走了。”
我偷偷的跟她打着招呼。
“嗯。”
她微笑着，点了点头。
突然我觉得，我能看到她真好。
突然我有些自私的想到，我好想一直能抱着她的羽翼，不想让她再飞上天去。
“可是...她是天使啊。”
心底里，我偷偷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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